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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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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玉蘭見他越靠越近,皺眉起身,拉了一把傅清凝,“清凝,那邊好像有菊花,品相還不錯,我們看看去。”

她腳下飛快,園子裏到處都是女眷,嚴慳追了兩步就不再往前了。孫玉蘭走得遠了,才放緩腳步,回身看不到嚴慳的人了,才道,“清凝,你這妹妹真不懂禮,男賓怎麽能和女客一個地方招待呢,沖撞了可怎麽好?”

傅清凝也讚同這話,想了想,到底忍耐不住,低聲將嚴慳賣鋪子的原因說了,其中還包括了她受傷的前因後果。

孫玉蘭眼睛微微瞪大,“那紫悅這樣大的膽子?”緊接著又道,“以後的嚴少夫人日子要不好過了。”

傅清凝見她還是沒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主要是孫玉蘭根本沒往那邊去想,不過她知道嚴慳有這麽個紅顏知己後,只要不傻,應該就不會答應這門婚事。

兩人邊說邊散步,再次走回假山旁的亭子想要坐會兒,卻看到裏面已經有人了。嚴夫人和幾位夫人一起,其中還有孫玉蘭的母親。

兩人上前見禮,福身過後傅清凝就想要離開,她實在不想和嚴夫人說話,盤算著找個理由告辭,就聽嚴夫人笑道,“清凝,聽說你的親事定下了,姨母還沒給你道喜呢。”

傅清凝根本不想理她,要不是周圍還有別家夫人,她真會轉身就走。不過她心裏清楚,如果她現在轉身走了,大概這些夫人都會覺得她失禮任性,實在是劃不來。

那邊的嚴夫人也不需要回答,自顧自繼續笑道,“不過,趙家勉強能算書香門第,清凝最近做生意做得不錯,趙夫人那邊會不會多想?”說到這裏,她笑了笑,語重心長看著傅清凝,“清凝,我是你姨母,今日托個大多嘴一句,這姑娘家還是別拋頭露面做生意,對名聲不好。再說了,姑娘家能做出個什麽生意來?”說完,呵呵笑開了。

周圍的夫人有兩位和她一起笑,孫夫人卻沒笑,正想說話呢,就聽到亭子外有婦人爽朗的聲音響起,“嚴夫人這親戚實在是不知道讓人說什麽好?我未來兒媳婦再不懂事,也有我和她母親在,輪不到你來教!”

於氏走近,拉了傅清凝的手輕拍了拍,轉而看向面色不太好的嚴夫人,笑吟吟道,“再說了,清凝雖然是個姑娘家,卻也比某些為了妓子變賣祖產的敗家子好得多。”

這話意有所指,她說這話時只看著嚴夫人。

嚴夫人先是皺眉,然後面色微變,霍然起身,“趙夫人什麽意思?”

於氏不以為然,攤手道,“看吧,這就是什麽也不懂的後果。別哪天祖屋的房契都沒了被趕出去,你也最後一個知道。”

“胡說八道。”嚴夫人滿面怒色,嚴家在走下坡路。於氏這話就像是在嘲笑她一般,她哪裏還忍得住,“趙夫人,話不能亂說。”

於氏才不怕她,拉著傅清凝的手摩挲,“你不也胡說八道?清凝通透大方,我喜歡還來不及,沒想到剛進園子就聽到你在這邊編排我不喜她,挑撥人家婆媳關系,嚴夫人好教養。”

傅清凝故作羞澀的垂頭,沒想到於氏會這麽護著她。

嚴夫人驚疑不定的看著於氏,她心思還停留在方才於氏的話上,聽到於氏又說起她的教養,這話她可不認,“趙夫人,你是想要吵架嗎?”眼神一轉落到垂著頭的傅清凝身上,“今日可是清凝的堂妹喬遷之喜,你要是真喜歡她,為何會讓她下不來臺?再有,清珠可是知州府二公子的未婚妻,你如此……可是想要與知州府為難?”

氣氛陡然一變,各夫人早已收斂了面上的笑容。傅清凝微微皺眉,這話若是應對不好,對於氏可不利。她擡眼看向嚴夫人,眼神冰冷,“嚴夫人,今日可是你先挑撥,言語嘲諷於我。伯母只是實話實說。事實上我懷疑是你故意如此,想要毀了我妹妹的喬遷之喜。”

嚴夫人自從婚事不成之後,對傅清凝就再沒了好印象,冷嗤一聲,“倒打一耙,胡說八道!”

傅清凝看向周圍越聚越多的人,孫玉蘭幾次想要幫她說話都被她攔住,此時滿面焦急。

傅清珠不知何時也已經到了,她身旁是曲氏。她心下一轉,笑道,“公道自在人心,這麽多人看著呢。”

嚴夫人也不懼,她自覺沒說錯話,且傅清凝是晚輩,這麽多人面前咄咄相逼,她當然也沒必要客氣,冷笑道,“到底是誰咄咄逼人,大家心裏都有數。”

傅清珠忙上前兩步,“姐姐,嚴夫人,你們一人少說兩句,就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傅清凝掃一眼那邊看著自己面色不善的曲氏,心裏一動,伸手一指嚴夫人,“清珠,她根本沒安好心,言語間處處貶低我。說我學做生意拋頭露面,對名聲不好,我們傅家姐妹學做生意怎麽了?”

嚴夫人面色微變,此時眾人也才想起來,傅清珠自己搬出來辦女戶,接的是她爹留下來的產業,說起來也得她自己做生意才行。不過還是大部分夫人都覺得女子不宜做生意,看著兩人的目光就多了些不讚同。

傅清珠見狀,皺起眉來,“姐姐,我們沒必要親自出門拋頭露面,完全可以找得力的人。今日是我喬遷之喜,你能不能不要再說了?”

傅清凝後退一步,似乎承受不住般面色發白,“你說什麽?我如此維護你,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她暗暗掐了下手腕,眼眶一紅,“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

說完,轉身就走。

其實她根本不想來,現在離開,怎麽都不算是她錯。

她走得飛快,聽到傅清珠喚她的聲音她也沒停,身後有人追了上來,離開園子了,她回身一看,發現是於氏。

傅清凝頓覺不好意思,未來婆婆面前這麽任性,會不會不太好?

她頓住腳步,“伯母,方才謝謝你幫我說話。你也要走了嗎?”

於氏笑著點頭,伸手拉她往外走,靠近她低聲道,“謝倒是不用,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嘛。”話落,成功看到傅清凝的臉越發紅了,她頗為滿意,“你那妹妹……恕我直言,你不宜和她走得太親近。”

傅清凝當然知道,曲氏是傅清珠未來婆婆,就她們幾人之間的恩怨,想想也知道以後不會多來往。

見她並不反駁,於氏眼神更柔,拉著她出門,邊道,“延煜對你一片真心,我是他娘,對他最是清楚,他喜歡的我都喜歡,也包括你!”

傅清凝更不好意思了,“我還是打算做生意的。”目前看來,傅誠給她的嫁妝應該不少,她可不放心交到別人手中。

於氏聞言笑了,“延煜她爹只顧著讀書,你以為趙家如今的生意是誰看著的?”

傅清凝心裏一松,於氏自己都在管,自然就不會對做生意的女子低看了去。

她似乎來了興致,看了看天色,笑道,“時辰還早,我們找地方坐坐,順便說說話。”

傅清凝當然不會拒絕她,和她一起上了馬車,往鬧市去了。

幽靜的茶樓中茶香裊裊,傅清凝看著周圍雅致的擺設,一路上上樓,墻上處處可見精美的畫作和各式各樣的書法,讚道,“這倒是個好地方,讀書人應該很喜歡。”

於氏將點心往她面前推了推,“這是我開的,為的是延煜和他爹人吟詩作賦的時候有個地方去。這地方幹凈,不會有那些亂七八糟的。”

亂七八糟?

說的應該是有些茶樓中聽曲說書的女子吧?就她知道的,碼頭上的攬窈舫那邊,就有專門喝茶的茶舫,那些唱曲彈琴的姑娘賣藝不賣身,是個清雅的去處,其中甚至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姑娘,因為不賣身,茶舫又有意經營她們的名氣,名聲更加脫俗,追捧者眾。那些地方尤其得讀書人喜歡。

不過,那些姑娘雖然說賣藝不賣身,但若是客人身份足夠,舍得花銀子幫忙贖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已經跟掌櫃說了,以後你來,不用花銀子。這邊都是讀書人,大多都斯文有禮,不會唐突了你。”於氏這話頗有深意。

傅清凝啞然,她大概是知道趙延煜經常和她見面,這是讓她下一次到這邊來?

見傅清凝明白,於氏笑容更深,“你可能不知道,孫家和嚴家已經在議親,要是順利,很快就會傳出好消息。那酒樓是孫家開的,嚴家和你們家已經撕破臉,我怕她們對你不利。”

傅清凝微微一驚,“真的?”

倒不是怕他們兩家聯姻,她有些擔憂孫玉蘭,這樣大氣的姑娘,不應該和嚴慳那樣的人攪和在一起。事實上嚴慳那樣的,傅清凝覺得就只紫悅配得上,誰都不要去打擾他們。讓他們一輩子相親相愛才好。

不過,如果嚴家和孫家定下親事,傅清凝當然不會再去,事實上最近她正盤算著自己開一間酒樓,無論什麽地方,都不如自家的安全。

於氏點頭,“孫家也有意,此事大概會成。”

傅清凝眉心微皺,欲言又止,想到於氏對她的袒護,壓低聲音道,“可是嚴家眼看著就要沒落,孫家湊上去,會不會是不知道這個?”

於氏有些驚訝,“你爹這些事都跟你說嗎?”

傅清凝本以為她不知此事,但見她只是驚訝這件事,心裏一松,“您也知道此事嗎?”

於氏揚眉,笑了,“我當然知道,而且我還知道,那嚴公子為了紫悅,還偷偷賣了一間永合街的鋪子。”

傅清凝啞然,買鋪子這件事,她做得隱秘,大概除了孫玉滿之外,就只有傅家人知道了。但看於氏的樣子,她大概也知道是誰買了那間鋪子了。

於氏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嚴家幾場打擊下來,越發不濟,嚴慳雖有幾分急智,卻被那紫悅給耽誤了。”

傅清凝回神,想到孫玉蘭,嘆息道,“哪怕知道嚴家走下坡,孫家也還要繼續這門婚事嗎?”

於氏笑了,“清凝,你小看梁洲城四大商戶了,俗話說,爛船還有三斤釘,四大商戶之所以能將其他人家甩在後面,皆是因為……”她伸手一指窗外,“那邊碼頭上的幾條大船,每幾個月就會回來一趟,那裏面除了衙門參股的,就是四家的份子最多,要不然,你以為李家如此低調,也能位居四家之一的原因是什麽?”

傅清凝啞然,她知道碼頭上有船,卻不知道那裏面還有自家的份子,更不知道那才是傅家盈利最多的來源。

如此一來,孫家和嚴家聯姻也說得過去了。嚴家再哪怕瓷器不成了,大頭還在碼頭上呢。丟了祖產,日子一樣好過。

想明白這些,傅清凝突然問,“伯母,他們兩家的親事,是誰先提出來的?”

一下子就想到了關鍵之處,於氏看著她的眼神更加滿意了,“當然是嚴家,老窯出事,他們家唯一翻盤的機會就在船上了。你們家拒絕了親事,嚴家轉頭就找了孫家,不知道怎麽說的,兩家現在已在議親。”

似乎是知道傅清凝的心思,於氏正色道,“這樣的親事,等閑不會變的。不是哪家長輩都和你爹一樣把孩子的親事看得那麽重要。”最起碼孫家就不是。

於氏端起茶杯,又道,“尤其孫家大老爺的最近新納了一門妾室,姓李。”

傅清凝心裏一動,“李家的姑娘?”

於氏笑著點頭,“這姑娘雖是妾室所出,卻是李老爺的表妹生下,且她母親生她之時虧了身子,產下她後,不過兩月就撒手人寰。”

傅清凝訝然,“既然如此,為何李老爺會願意……”

於氏讚賞的看著她,“是那姑娘被嚴大老爺救過一回,不計名份非君不嫁。父母哪兒能犟得過兒女?再說了,這些事情裏面,隱隱還有知州夫人的手筆。我雖沒有證據,但她好像幫忙牽線了。”

如此一來,竟然是除開傅家之外的三家都聯合起來了,牽頭的嚴家和傅家已然撕破臉,再有曲氏和傅家的關系……排擠傅家是早晚的事。

傅清凝眉心皺了起來,難怪最近吳氏有孕之後傅誠也沒有經常回來陪著,他似乎越來越忙了,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

傅清凝有些不安,“我從未聽我爹說過這些事。”

他們之間都是拿自家最看重的孩子來聯姻,關系牢固,長此以往,對傅家不利。她心裏思緒萬千,小說中沒有仔細說傅家沒落的原因,她也就不知道是不是和這一回的事情有關?

看著面前的於氏,傅清凝問道,“伯母,你跟我說這些……”

於氏笑了,放下茶杯,“我掌家多年,趙家的鋪子和各生意都在我手中。延煜就要成親,我也老了,總要找合適的人接替我才是。他是長子,他的妻子是最合適的人選。”

所以,這是在教她。

傅清凝苦笑,“伯母,你高看我了。”

從茶樓出來,傅清凝心裏沈甸甸的,可能這就是娘家和婆家的區別,傅誠希望她永遠開開心心的,不將這些煩心事告訴她。而於氏則希望她獨當一面,看護好趙家。

當然了,他們對她,都是沒有壞心思的,傅誠一片慈父之心。於氏也一樣,丟開手中的權利給兒媳婦,說是兒媳婦,說白了還是陌生人,好多人都沒這麽灑脫。看孫家就知道了,老人緊捏著手中的權利不放手,底下各房爭鬥不止,為的都是掌家權。

傅清凝到家時有些蔫,哪怕她強打起精神,吳氏也還是看出來了。傅清珠府上發生的事情她老早就知道了,寬慰道,“別聽嚴夫人胡說,她就是和我們家的親事沒成酸的。人趙夫人也沒對你做生意沒有意見……當然了,也可能是她人前給你面子才說讚同你做生意。要是她不滿,你還是別管了,找個妥帖的人幫你看著,你在家相夫教子也行,反正你爹給你的嫁妝足夠你花用了。”

傅清凝聞言,倒是笑了,誰也想不到未來婆婆不止不阻止她,還把她拎到茶樓教導了一通。

傅清凝笑著將於氏那番等她成親之後就讓她掌家的話說了。當然了,隱去了曲氏和嚴家牽頭可能會排擠傅家的事。如今吳氏有孕,不宜費神,這些事情還是她悄悄去找傅誠商議。

吳氏聞言,先是驚訝,然後滿臉喜色,“她真這麽說?”

傅清凝點頭,吳氏拉著她的手,“我兒是個有福氣的。你當我這些年在家過得順心是因為什麽?”

不待傅清凝答話,她繼續道,“一是你爹疼我,二是傅家由我掌家,你祖母哪怕不喜我,也不會和我撕破臉。”

傅清凝當然知道這些,她還知道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傅誠不是老夫人親生,母子兩人感情淡薄,要是老夫人想要晚年安生過日子,就不敢和他鬧得太僵,還有納妾一事,她也不太管。當然了,現在傅清珠回來了,情形又不一樣,所以她一次次鬧騰,說白了還是為了自己的孫女。傅清珠才是跟她流著一樣血脈的人。

母女兩人談了許久,直到外面天色漸晚,傅清凝才起身回院子,出門後想了想,側頭對身旁的留書道,“讓你爹去告知永合街那邊,讓他們騰鋪子。就說我要用,這鋪子不租了。”

留書驚訝一瞬,福身去了。

傅清凝嘴角微微勾起,她不好過,嚴慳也別想好過。腳下一轉,也不回房了,只往前院書房去,她想要看看傅誠有沒有回來。

前院的書房已經亮了燭火,隔著窗紙看得到坐在案桌前的人影,燭火將他的影子倒影在窗戶上,肩膀寬厚,身影穩重,很讓人安心。

傅清凝不讓丫鬟跟著,獨自推開門走了進去,看到桌案上的茶杯空了,拎起茶壺添水,傅誠皺眉,“不是說了別進來打擾我嗎?”

一轉眼看到是傅清凝,他驚訝道,“清凝,你怎麽來了?”

傅清凝坐到了他對面,正色道,“爹,我都知道了。”

傅誠默然,“你知道了?你娘年紀大了,我怕她受不住,這個孩子我們期盼了許久,大夫說,她很可能會因此傷身。”

傅清凝坐不住了,“爹,你在說什麽?”

父女兩人對視一眼,明白自己和對方說的不是一回事。傅清凝不高興了,“爹,你先說。到底怎麽回事?我娘怎麽了?”她倒要看看,傅誠瞞了她多少事。

傅誠啞然,半晌才道,“早上你娘身子不適,你請了大夫。又一直守在旁邊,大夫怎麽說的?”

傅清凝直接道,“大夫只說好好養著,沒多說別的。”

傅誠皺起眉來,“不會啊,這大夫說你娘從外頭請來的,怎會這麽說?”

這才奇怪,府上的大夫在吳氏胎不穩的情形下說一切安好,那是因為傅誠的吩咐,但外頭的大夫也這麽說,如果吳氏的身子是真不好,那就是大夫有問題了。

傅誠唰得起身,“哪家請的?”

傅清凝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就保育堂啊。”梁洲城中要說看有孕的婦人最好的,就是保育堂。

“我讓人查查去。”傅誠轉身就要出門,想起什麽,“你方才本來要跟我說什麽?”

傅清凝將嚴家要和孫家議親的事情說了,又說了納李家姑娘的事,還有最重要的其中曲氏的作用,末了,問道,“爹,他們會不會對付我們?”

傅誠嘆口氣,“你從哪裏知道這些的?”

傅清凝垂著頭,“趙伯母說的。”

傅誠一怔,拍拍她的手臂,“如此也好。我總是狠不下心來教你。”

他背著手轉了兩圈,“此事確實棘手,不過商人嘛,總是利益為上,總有轉圜之地,我會有辦法的。大不了我們家退出商船,不就是少賺一些,其實也就退出了爭鬥圈,他們自然也不會針對我們了。”至於曲氏那邊,卻是不能留了,有這樣一個身居高位時時刻刻盯著的敵人,如芒在背,早些拔了才好。不過這話他沒說出來。

這麽想也對,傅清凝微微安心了。銀子賺多少是個夠?他們一家三口,哪怕以後再加上吳氏肚子裏的孩子,也根本花銷不了多少。

翌日早上,卻有客人上門,嚴夫人帶著嚴慳來了。

傅誠一大早就走了,吳氏還在睡,管家報到了傅清凝這裏,她當時已經洗漱完準備出門,沈吟半晌,道,“就說家中長輩不在家,不好接待男客,等爹回來了再請他們上門。”

留書福身去了,琴弦幫她倒茶,“姑娘,那嚴公子忒不要臉,把你害成這樣,一點愧疚之心都沒。”

傅清凝搖頭,“沒有直接的證據是因為他啊,衙門那邊結案都是山上劫匪見財起意,可沒糾纏什麽情情愛愛。”

琴弦嘟著嘴,“奴婢不服氣,那紫悅如今也還被嚴公子養得好好的。”

傅清凝對她頗為寬容,哪怕她是奴婢,也不是每個奴婢都有勇氣以身救主往刀口上撞的,哄她道,“那我也不能殺了她啊,殺了之後,不是白花八千兩麽?我要虧死了,再說了,讓紫悅活著,不見得她就過得好。我們眼光要放長遠一點。”

琴弦似懂非懂,“姑娘今日還要出門?”

傅清凝含笑點頭,“當然。”曲氏那邊還沒解決呢,現在還有嚴家虎視眈眈,傅家的情形不容樂觀,她當然要掙紮一下。

沒多久留書去而覆返,“姑娘,嚴公子走了,但嚴夫人非要見你,說不見你就不走。”

傅清凝冷笑,起身往前院去,她倒要看看,嚴夫人還能奇葩到什麽地步。

看到傅清凝進門,嚴夫人立時起身,“清凝,你終於來了。”

“嚴夫人找我有事?”傅清凝明知故問。

嚴夫人立時就問,“那永合街的鋪子,是我們嚴家的祖產,如何會落到你手中?”

昨日她聽於氏意有所指,心裏頓生不好的預感,正打算回去仔細查查,沒想到就得到消息說有人要讓他們家永合街的鋪子騰出一間。

永合街的鋪子豈是那麽好騰的?

傅清凝不緊不慢坐下,“這個嘛,就要問你們家了,反正我是從別人手中買來的,也不知道是誰賣的。”

嚴夫人忍了忍氣,“那你能不能賣回給我?這個是嚴家祖產,意義非同一般,不好出賣的。再說了,你一個小姑娘家,拿鋪子來做什麽?”

傅清凝一本正經,“我拿來做嫁妝啊!”

嚴夫人氣得一口血差點吐出,“你一個姑娘家,備什麽嫁妝?你爹娘會幫你備的。”

傅清凝點頭,“是啊,就是用我娘幫我備的嫁妝銀子買下的。”

東拉西扯就是不松口,嚴夫人大概也看明白了,“你想要什麽?說出來我們商量一下,那紫悅你要不要?只要你願意將鋪子賣回給我,我把她送給你。”

傅清凝失笑,“嚴夫人,我是個姑娘家,要一個妓子養著,不是浪費糧食麽?對我名聲還不好。”

嚴夫人皺起眉,“你想要如何?我幫你殺了她?”

傅清凝擺擺手,“還是別!我和她不一樣,喊打喊殺我可不敢。鋪子不賣,沒得商量。”

嚴夫人“砰”一聲放下茶杯,“你真要與我嚴家為敵?”

傅清凝驚訝,“嚴夫人,不就是買一個鋪子,又不是生死大仇,為敵什麽的太過了。”

嚴夫人面色難看,先前紫悅為了嚴慳找人殺傅清凝,說起來兩家也勉強算是有生死大仇。

這麽一來,傅清凝差點沒命,現在只買他們家一個鋪子,根本算不得什麽。

事實上嚴家內部並不太平,如果鋪子買不回,嚴慳少東家的位置或許會換人了。祖產都能偷偷變賣的人,誰也不能放心把嚴家交給他。再說了,嚴家其餘幾房,本來就對他們家不滿。

想明白這些,嚴夫人也知道這邊買回鋪子大概是不可能了,還得趕緊回去應對。幹脆起身,還猶自不甘心的放下狠話,“人一輩子,誰還沒個難事?希望日後你別求到我面前來才好。”

等她走了,傅清凝也收拾收拾出門去了,傅誠那邊還在找人查大夫的事呢,這幾日還要多找幾個大夫來看看吳氏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

梁洲城中每日都很熱鬧,傅清凝直接去了雲煦樓,就是趙夫人開的那間茶樓,今日趙延煜約了她見面。

夥計看到是她,直接就引著她上了三樓。三樓可是不待客的,傅清凝有些意外,又覺得正常。

趙延煜早在她下馬車的時候就看到她了,此時正等在門口,嘴角輕勾,顯然心情不錯,“你來了。”

語氣熟稔親近,傅清凝也習慣了,自從定親之後,兩人相處越發隨意,“可是有事?”

現在已是深秋,早上還有些冷,順手接過傅清凝手中的披風放在屏風後,轉身出來,對著她眨眨眼,“有好事。”

傅清凝來了興致,昨日她受的打擊太多,急需聽聽好事。

趙延煜也不賣關子,“先前我們打算以曲氏做外室為突破口,但我最近得到一個消息,她居然在偷偷收銀子幫人換下本該被判死刑的囚犯。”

傅清凝這一回真的驚訝,想到什麽,問道,“那曲子錄,不會還沒死吧?”

半個月前,曲子錄可是按律在菜市口當眾斬首了的。

趙延煜眼神裏滿是笑意,“我剛得了消息,曲子錄確實沒死,且打算坐船離開梁洲。”

傅清凝眼睛發亮,只要抓到了曲子錄,曲氏就無法辯解,她也就不足為慮了。說不準嚴李孫三家的結盟也會受影響。無論如何,總要試一試的。

傅清凝立時起身,追問道,“他現在在哪裏?”

趙延煜見她著急,拉了下她袖子,“別著急,我作夜剛得了消息,他從獄中出來,就躲到了碼頭上。”

傅清凝頓住腳步,疑惑回頭,“碼頭上怎麽躲人?”

趙延煜手握成拳,輕咳一聲,“攬窈舫……”

傅清凝瞬間了然,那樣的地方魚龍混雜,藏個把人還是很簡單的,還尤其符曲子錄這樣的人的口味。想起什麽,疑惑的上下打量趙延煜。

趙延煜被她一看,微微側臉,一手背後,折扇一展微搖,嘴角微微勾起,“清凝,你看什麽?”

傅清凝抽抽嘴角,這是刻意讓她看最好看的角度吧?

還別說,挺養眼的,反正她這十幾年就沒看過比趙延煜更好看的男人,欣賞半天,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在那邊且沒有認錯人?”

趙延煜挺享受她讚賞的目光的,不妨她突然問起這個,眼神閃躲,左看右看就是不看她。

看到他如此,傅清凝電光火石間閃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你親自去看了?”

趙延煜義正言辭,“我真是怕下人看錯,這事情不容一點閃失,親自去瞧瞧才放了心,我什麽都沒幹!真的!”

似是怕傅清凝不信,他還強調了“真的”兩個字。

傅清凝冷哼一聲,“以後不準去。”

趙延煜立時指天發誓,“不是情形特殊,我真不去了。”

見他這麽聽話,傅清凝嘴角勾起,“有特殊情形也不能去,要去得先問過我。”

趙延煜隨口就應,“是,絕對先問過夫人。”

傅清凝啐他,“誰是你夫人?別胡說八道。”

“早晚都是,反正除了你,我也不會娶別人。”趙延煜笑吟吟,沒了以前的清風朗月,多了些少年人的活潑。

傅清凝跟他貧了半天,好久沒有這麽輕松過了。因為她趙延煜這個人還是很靠譜的,他這麽說,事情應該**不離十,等到找到了曲子錄,曲氏那邊就不足為懼了,算是解決了目前最大的難題。

“他真在那邊?”傅清凝想再確認一次。

趙延煜正色點頭,“我親眼看過,真是他。”

傅清凝沈吟,“那怎麽才能抓他?”

趙延煜早就有應對之策,“直接報官讓人去抓,就說看到了逃犯。只要不讓他跑掉,我們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

傅清凝不放心,“但是曲氏能換他一回,自然就能換第二回。”

趙延煜點頭,“你說得對,不過就像是你說的,她能換一回,自然就能換兩次,你說,她以前有沒有換過呢?”

肯定是有的,要不然也不能這麽熟練的換了人出來塞到舫上。

趙延煜揚眉一笑,意氣風發的模樣,“等著看好戲就是了。”

衙門出了官差往梁洲碼頭上去了一趟,抓了人回來。

午後的時候,衙門那邊就有人敲了沈冤鼓,敲完了之後跪在衙門前“砰砰砰”磕頭,大聲喊冤,悲鳴一般。衙門門口很快就圍了許多人。

知州大人得到消息時,想起上一次發生的事,眼皮就跳了幾下,他揉揉眼睛,圓滾滾的身子飛快往門口挪,“趕緊去看看怎麽回事。”

等他到時,那人額頭上全是血跡,“大人,我兒死得冤枉。他明明只是被主家告偷東西,緣何就沒了性命……”

劉大人忙命人將他請進去問話,邊上有百姓求他大開公堂問話。劉大人平日裏自覺公正,沒什麽見不得人,當下就允了。

“我兒送進梁洲城牙婆手中時才八歲,他從小就伶俐,但是兩年前,那主家派人來跟我說,說我兒子偷東西,已經被送到了衙門,家中貧困,我不敢來問,只花了銀子去獄中見了他一回,沒想到半年後卻告知我讓我去收屍……”說到這裏,那四十歲左右的中年漢子哭得泣不成聲,“我不敢多問,只以為他在獄中病重不治,沒想到我接到他屍首時,竟是屍首分離,就像是……就像是被斬首一般。”

圍觀的人竊竊私語,劉大人怒極,一拍驚堂木,斥道,“胡說八道。獄中病逝,如何會屍首分離?”

中年漢子磕頭,“大人,小民不敢胡說,我膽子小,只想著讓他入土為安,沒想到方才我進城居然聽說早上舫上有逃犯長得很像是半年前的殺人犯,剛被抓回來。我就想著,會不會是我那苦命的兒給人做了替死鬼?”

此話一出,圍觀的人已經不是竊竊私語,而是三三兩兩議論了,劉大人拍了幾次驚堂木都不管用。

一片喧鬧中,中年漢子聲音顫抖,趴在地上,身子也微微顫抖,“如果真是如此,他替人死了不要緊,真正的兇手還在逍遙法外,小民不能讓他死了還不安心。求大人嚴查當初我兒的死因。”他深深的磕下頭去。

“嚴查,必須嚴查。”外頭的百姓聽到這話,哪裏還忍得住,紛紛叫嚷起來。

“肅靜!”劉大人面色不太好,心裏不安,前因後果接連起來,他知道此事大概是有人在後頭算計,但發生的事情應該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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